白癜风丸零售价格是多少元 http://pf.39.net/bdfzj/140120/4329558.html从前天下午开始,笔者居住的小区进入临时封控状态。居住的这栋楼还是重点照顾对象,特别被装上门磁,拉了隔离线。这就像被安排住了院,居委会成了管床大夫,志愿者是当班护士。原来不知道门磁是干嘛的,装上了才知道:是每张病床的呼叫铃。每日定点查体(上门核酸),开饭(收快递)。不过,这被住院,尚不需要用药,更不用吊水,坐在家里,熟悉的音乐娓娓响起,倒是唤起了对过往住院时光的回忆。
第一次住院是5岁时,一点模糊的记忆写在了这里,就不再重复了。第一次历历在目的住院历时六周,开始于年3月10日,那时笔者快13岁了。
北医三院儿科第二病区第二病房。记得进门时,窗外的树枝还是光秃秃的。第一个撞见的是个胖大的男孩正从门里涌出来。好胖啊!以前似乎没见过这么胖的!旁边病友告诉我,他来的时候是个麻杆儿,比我还瘦,打了激素,就成了这个样子!天!我忙翻看他的小卡片:窦性心律不齐。
(在心脏治疗历史上,单纯窦性心律不齐——特别是儿童窦性心律不齐——被当作病治,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。我撞见的,就是医疗认识发展过程中的一个受害者。今天你的心电图上写上“窦性心律不齐”——没有其他临床原因——不再意味着你有任何病。)
剩下的几个小病友就没有这么不幸的了——其间两个笑嘻嘻的小姑娘处得最久。一个苗条得像个小天鹅,另一个也只是比较敦实的样子而已。胖大的男孩那天正好出院,我俩其实是擦肩而过。
我们的小房间是心脏问题为主的,六周里只来过一个白得像纸片儿的贫血姐姐,一个哼哧哼哧,常常哮喘发作的小弟弟——总要急着按铃呼叫当班护士的那个就是他。天鹅姑娘得的什么病,已然不记得了,反正是不重,整日里美美的,有时还真的会跳个舞。敦实姑娘是肺动脉高压,假小子一样大大咧咧,爱找茬儿爱打架,可真的要帮忙时,也不遑多让。敦实姑娘住得比我久,我之后几个月时不时回去转转,有小病友说她最后是转院做手术,走得那天吓得全身发抖,像一片春天里不幸飘落的嫩叶。
住院时,最奇怪的一件事儿是早上5点就会有护士阿姨开灯,推车进入病房,抓着我们还没睡醒的胳膊出来量血压、测脉搏,冷不丁地抽一管血走。那强烈的日光灯光和抽血时带走我们睡熟的血的针管,都讨厌的留在了记忆里。
然后又是睡去,到7点起床的时候,要量体温。我们每个都练成了夹体温计的行家:夹上它,刷牙漱口上厕所,反正是干什么都不妨碍,就好像有半条胳膊长在了腋窝旁似的。天鹅姑娘还时不时会打个转,跳个圈儿。有一天,地太滑,她摔了一个《丁丁历险记》里常常画的那种“狗啃泥”,让我们笑了半晌。夹着体温计干活儿,从此也就练成了我的童子功,毕生不减,如今夹上体温计,还是可以半个胳膊毫无妨碍的粘在腋窝边,做各种事情。
住院时,醒着最主要的时间里,就是要打点滴——给心脏病人打得很慢很慢的那种。四个礼拜,每天打四到六个小时的点滴,有两三次打到了差不多八个小时。就那么仰着脸数着滴下的药滴,像数着一颗颗想要发火的露珠。“百无聊赖”是什么意思?我就这么着懂了。
护士里最漂亮的是小宋阿姨,笑得像朵快乐的牡丹,相比之下天鹅姑娘只能算月季。可漂亮不能当针打。终于有一天早上轮到她给我扎点滴。扎了很多针,不是没有找到血管,就是穿了过去。扎到第十针的时候,牡丹开始掉眼泪了,扑簌簌的。我一边龇牙咧嘴,一边试着安慰她:不疼,阿姨,不疼!
第十针还没扎到位,我的手背上肿起了两列青绿的针眼——青绿色是因为静脉创伤的反应。严厉的护士长终于出现了——虽然平时我们都有些怕她,这时见到却是着实松了一口气。护士长板着脸,只一针,就解决了问题。而小宋阿姨再也没给我扎过点滴。
打点滴最怕“气泡”,其次是“走针”。我们都学会了随时看着连到手背上的管子:是不是有气泡出现?有了,就要赶紧按呼叫铃,等待护士阿姨跑来,把气泡赶走。后来,我们也学会了赶气泡,有时自己也动手做这件事情——此处有些危险,请勿模仿。所谓“走针”,就是针头移动出了血管,把药液打到了肌肉里,又疼又肿。这时,护士阿姨就会一边拔针一边训斥我们“又动了吧!打针不能动!“拔针重扎之后,消肿就是给块热毛巾,自己按一会儿。有一天,我的手肿得比较厉害,像个尺寸有些出圈儿了的馒头。天鹅姑娘发了善心,过来给我按着。那时,真的仿佛有一只小天鹅贴在了自己的身旁,她的头发落在我的肩上,痒痒的暖意。过了两分钟,我注视着她拢着我的小馒头的手指,忽然惊奇地大叫起来:”咦?你的手指上怎么有毛?好黑啊!“天鹅姑娘脸一黑:“好心没好报!”怒气冲冲地跑掉了。剩下我继续在床上大呼小叫:“是真的呀!真的挺黑的!”后来,每次我多嘴说漏了什么,都会想起那一刻。男孩子是可以有多笨啊!
打完点滴,就是我们一天最幸福的时光来临了。东游西窜,找各种小动物玩耍。隔壁的三病房要大得多,有十五张床,几乎都是各色的血液病,最多的就是白血病的小朋友,其间还有一个紫癜,以及一些更奇怪的不记得名字的病。总之,我每次去串门时都戚戚的想:和他们比起来,我可真幸运!
打完点滴的小朋友爱凑在一起打牌。在那几周里,我打完了这辈子的牌,升级能打“十几年”。直到有一天晚上,大家正在兴头,忽然瞥见窗外的闪电不是白光,而是蓝光闪过,一个黑黢黢的姐姐惊恐了起来。原来,她是唐山地震幸存的孩子。据她讲,家里大人告诉她,地震的时候,奶奶、爸爸、妈妈,接力着把她扔出了窗外,三个大人没了,她活了下来。可她得了奇怪的血液病,我出院后回去转,还总能碰见她,却不知道最后康复了没有?世间总有很多揪心的事,是不知道结果的——绝大多数。
“南方四月芳菲尽,不知转到京城来”。四月是这里春天开始的日子。那一天,应该是早上八点,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当天有点滴打,扎好针时,小伙伴儿们都已经跑得不见了。我躺在床上,只觉得今天的阳光怎么这么好?小心翼翼地侧身翻坐起来:窗外好新鲜的绿色,嫩嫩的,在阳光下闪耀!费劲儿的推开窗——对,我的运气不错,住的是一张靠窗的床。风吹进来的时候,我怔住了。春天,从没有像那一刻那么美好。医院的花园,树忽然就绿了,花儿忽然就开了,仿佛我之前没有住在那里,而是刚刚从上一个冬天穿越回来。风,就那么静悄悄的,吹满了空荡荡的病房。好想出去玩啊!啊!啊!
之后的日子里,点滴打完,就是往楼下跑了。似乎有很多限制我们下楼的要求,可孩子是拦得住的吗?院子里无非是北京春天常有的那些花儿:迎春、桃树,最令人猝不及防的是丁香。在一个傍晚,忽然一股香气袭击了我们。到处寻找,原来是在花园入口处外侧,有那么幽幽的一丛,已然绽放。我一辈子都喜欢在春天里寻找丁香。那浓烈的香气很多人觉得过了,于我却能安神,能提醒我:多美好啊!
少年不知愁滋味。这就是我第一次历历在目的病房岁月。
心智鸿蒙